2024年6月17日，中国商务部宣布对原产于欧盟的进口猪肉及猪副产品（内脏）启动反倾销调查，旨在核查是否存在倾销行为及其程度、是否对国内产业造成损害及损害程度，并确立倾销与损害间的因果关系。欧盟政客声称这是对欧盟委员会计划对中国电动汽车加征关税的报复。虽确实存在此背景，但中国政府借此开启了一场将改变全球猪肉市场格局的战略布局。成功背后的负担 自2018年8月3日中国农业农村部在辽宁省确认首例非洲猪瘟（ASF）疫情以来，全国多个省级行政区均发现病毒踪迹。最近一次疫情于2025年7月16日出现在广西自治区那坡县，导致200余头生猪死亡，586头被扑杀。全球农业领域分析人士曾认为非洲猪瘟将为中国打开数十年的贸易机遇之门。然而，在生猪存栏量从2018年的4.2817亿头骤降至2019年的3.1041亿头后，中国政府于2020年将存栏量恢复至4.065亿头。全球市场为之震动，而中国在短暂的成功欢欣后，至今仍在承受产能过剩的负面效应。尽管2020年已实现猪肉自给自足，但市场稳定性仍是核心挑战——需同时保障养殖户和加工企业盈利，以及消费者能获得合理价格的产品。中国谚语"成功反成负担"恰印证当前困境：重建的成功导致持续供应过剩，引发国内市场价格波动。为显著遏制盈利下滑和潜在需求下降，中国政府通过收储/放储冻猪肉机制干预市场。该机制虽暂时有效，但绝非终极解决方案。中国希望出口猪肉，但因非洲猪瘟疫情而受贸易限制。中国猪肉进口量持续下降 中国的市场调控措施已对生产者和消费者产生实质效果，最明显体现在进口量下降：2022年猪肉及副产品进口量286万吨，2024年减少近60万吨。纯猪肉进口趋势更为明显——从2022年的176万吨降至2024年的107万吨，降幅达69万吨。早在商务部采取临时反倾销措施前，今年进口量进一步下降已成定局。俄罗斯猪肉得利，欧盟猪肉失势 根据世界动物卫生组织数据，俄罗斯自2024年来未出现非洲猪瘟疫情。这一"无疫状态"使中国政府将其认定为可靠出口源。三家俄企获准对华出口后，迅速挤占欧盟、巴西和美国企业的市场份额。2024年俄对华猪肉出口超5万吨，今年预计突破8万吨。欧盟农民为保护本土市场抵制南方共同市场进口的斗争，被渲染成欧盟农业和加工业的灾难图景，这再次给予中国政府战略契机——借欧盟委员会对华电动汽车关税之争，决定实施15.6%至62.4%的差异化关税。此举为96家被点名的欧盟猪肉企业乃至整个欧盟市场带来更大压力和不确定性。出口市场紧张局势升级 实际上，对欧盟猪肉生产商的关税决定将产生全球性影响。若欧盟生产商效仿大众汽车大幅降价以保住中国市场，中国消费者将意识到此前支付了过高溢价，其他国家买家也会重新评估采购成本。此外，欧盟猪肉市场的真实经济潜力将暴露无遗。即便欧盟生产商通过成本压缩抵消关税影响，其在中国市场也难有增量空间——因为中国国内供应过剩逐年加剧。丹麦、法国、西班牙等生产商不得不转向中南美洲等新市场。这或许正是欧盟-南方共同市场协定在布鲁塞尔和成员国首都不再被视为威胁，而是重要发展方向的原因：该协定不仅涉及欧盟进口配额，更包含猪肉出口机遇。通过实施反倾销措施，中国政府“成功将猪肉市场的压力从本土转移至欧盟乃至全球市场”。这必将助力稳定中国国内猪肉市场。中国无需担忧全球市场猪肉过剩——迄今为止，中国并非欧盟、美国或巴西式的猪肉出口国，已实现完全自给自足。

一周前，中国商务部宣布中国对欧盟猪肉征收15.6%至62.4%的保证金实施临时反倾销措施，西班牙虽未获得豁免，但多数肉企适用税率仅为20%，远低于欧盟平均水平。中国政府将此作为对欧盟针对中国电动汽车关税的回应，并以反倾销调查为法律依据，指控欧盟通过出口损害中国养猪业，声称设定的关税税率"审慎且适度"。西班牙猪业生产者协会（Anprogapor）主任米格尔·安赫尔·伊格拉表示："我们担心在途集装箱抵达中国时将被直接征收保证金。该协会担忧出口减少，但当前最紧迫的任务是评估对物流链的影响。伊格拉指出："首先要识别在途集装箱，因为我们担心货物到港时将直接被征税。"尽管行业持谨慎态度且协会呼吁等待"三到四周"再制定具体应对策略，但各方仍对可能出现的量价齐跌表示忧虑。伊格拉强调："当前重点是在机构层面重建与中方关系并提升价格体系。" 根据西班牙外贸数据平台DataComex统计，2025年上半年西班牙对华猪肉及制品出口总量达11,120.2吨，同比增长17.6%。值得注意的是，过去五年对华猪肉销售历经多次暴跌：2023年上半年至2024年上半年同比下降42.6%，2021年上半年至2022年上半年骤降81.1%。尽管近期有所回升，但仍未恢复至中国2018年非洲猪瘟疫情后最高峰值，去年增长仅缓解了近三年下跌趋势。伊格拉遗憾地表示："所有西班牙对华猪肉产品都将受20%关税影响"，并指出相关企业"怀疑该增幅不会转嫁给中国进口商和消费者，而是直接由生产商承担"。中国商务部声明称，调查产品涵盖"生猪屠宰加工所得"的所有新鲜、冷藏冷冻肉类、脂肪、猪油、熏制、腌制加工品及可回收废料。措施已生效，根据中方规定，进口商在进口欧盟原产猪肉及副产品时需向中国海关支付相应保证金。颇具“讽刺”的是，西班牙白猪跨专业组织（Interporc）刚于今年7月与中国签署新出口协议，以"基于质量、生物安全、动物福利和经济-社会-环境三重可持续性，增强国际对西班牙生产模式的信心"。该协议被行业视为"重大利好消息"，不仅维持出口流量，还扩大输华准入产品范围（如此前未包含的猪肚）及火腿等高价值产品。Interporc强调："该协议惠及整个猪肉行业，我们的标准是全球最高的。为所有希望扩大出口业务的企业提供机遇——无论是已进入中国市场还是新入市者。" 这并非中西唯一协议。今年4月西班牙政府已与中方签署七项贸易协议促进猪肉等食品销售。此前，Grupo Jorge首席执行官塞尔吉奥·桑佩尔曾随首相佩德罗·桑切斯率商界代表团访华，试图在欧盟与中国贸易紧张背景下寻求谈判解决方案。西班牙肉类行业协会（Anice）对中国采取临时反倾销措施表示遗憾，称"未预料到此结果，绝非好消息"。Interporc雇主协会同样表示，虽尊重中方反倾销调查程序，但该措施非最终决定。萨拉戈萨多式联运码头（tmZ）总经理拉蒙·阿德指出，20%税率或成西班牙相对欧盟的竞争优势，"正如美国苜蓿关税事件中西班牙获得的机遇"。西班牙出口投资俱乐部亚太工作区协调员拉蒙·加斯科恩则抓住中西贸易关系这根稻草："优势在于62.4%的通用税率会根据中国与出口企业及原产国的关系差异化实施"，"西班牙凭借与中国的良好关系处于优势地位"。加斯科恩强调："中国需要进口各类猪肉产品，相信最终将通过谈判协议减轻关税影响。" 尽管存在这些积极因素，行业对出口和物流链影响仍普遍悲观。肉类行业组织指出，2025年上半年对华猪肉及副产品出口刚开始收复失地（1-6月出口27.98万吨，价值5.705亿欧元，同比增长13.9%），仍需观察关税对西班牙出口的具体影响及欧盟委员会在世贸组织框架下的回应。面对中方公告，欧盟委员会迅速宣布将采取"一切必要措施"维护欧盟生产商和行业利益。欧盟贸易发言人奥洛夫·吉尔在布鲁塞尔记者会上质疑中国的反倾销措施是否符合世贸规则，指出其依据"可疑指控"和"不足证据"，"甚至不符合启动调查的世贸规则"。欧盟虽未展现积极反制计划，但强调始终与对华出口商及各成员国政府"充分合作"跟进此事。

俄罗斯农业部下属的农产品出口发展中心向卫星通讯社表示，2025年上半年，俄罗斯对华生猪产品出口额增长了两倍。消息称，2025年前6个月，俄罗斯向中国出口了价值9200万美元的生猪产品，因此，中国位居俄罗斯生猪产品第三大进口国之列，白俄罗斯位居第一，其进口额近1.7亿美元（增长73%），越南位居第二，其进口额约为1.3亿美元（增长91%）。俄农产品出口发展中心主任伊柳申称：“今年，对华猪肉及猪副产品出口持续增长。2025年4月，月出口量首次超过7000吨，5月达到8500吨。如果获得对华出口认证的俄罗斯企业名单扩大，这一数字可能会大幅增加。” 消息指出，2025年上半年，俄罗斯生猪产品出口额超过5亿美元，猪肉及猪副产品供应量同比增长了53%，出口额同比增长了79%。据俄罗斯全国养猪户联合会预测，2025年底前，俄罗斯生猪产品出口量可能达到43万吨，约合10亿美元。

据彭博社报道：中国25家最大养猪企业须于9月16日周二向政府汇报已采取及计划采取的减产措施，以缓解国内猪肉供应过剩问题。预计参会企业包括牧原食品、温氏、双胞胎、新希望、德康、天邦、中粮、大北农等。牧原作为全球最大生猪生产商，于2024年7月与拓邦育种（Topigs Norsvin）达成合作，这家种猪遗传供应商正通过合资企业在中国建设存栏1200头种母猪的核心育种场。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指出，实施产量控制刻不容缓。猪肉供应过剩正给增长放缓的经济带来通缩压力——过去一年批发猪肉价格下跌近25%，消费需求下降是主要原因之一。此前报告表明，需减少100万头能繁母猪才能提振肉价、防止通缩并保障养殖户收益。这些头部企业需具体说明年底前的能繁母猪淘汰计划。彭博社同时称，企业还需向农业农村部报备下年度生猪生产计划。

美国农业部驻京办事处大幅下调今年中国牛肉进口预估，并预测2026年进口量会有所回升，但仍低于2024年创纪录水平。在2025年数据更新中，该办事处将牛肉进口预期从382.5万吨下调至340万吨，理由是需求低于先前预测。这将是自上世纪十年代中期强劲增长以来的首次年度下降。"经济压力和家庭支出缩减抑制了零售和餐饮服务领域的牛肉消费。2025年1至5月，中国牛肉进口量同比下降超10%。即便下半年可能出现复苏，全年进口量也难以达到2024年水平。虽然影响相对较小，但对美国牛肉的贸易限制也抑制了总进口需求。" 该机构预计2026年牛肉进口将因国内产量下降而微增，认为冷冻牛肉进口有助于满足低价细分市场需求。但整体增长将受经济压力及家庭与餐饮行业需求持续疲软制约，预计年度增量10万吨至350万吨。美国农业部驻京办预测2026年中国牛肉产量下降，主因是能繁母牛存栏量缩减和持续低下的产犊效率。行业消息称，2024年许多养殖场因牲畜价格低迷长期亏损而削减繁殖种群。这种长期低价加上行业大规模退出，导致2024年能繁母牛存栏显著减少，这一变化将持续影响牛群结构并限制2026年的生产潜力。中国牛肉消费量预计2026年将继续下降，反映家庭收入持续承压和消费者信心依旧疲软。行业知情人士告知美国农业部驻京办，2025年部分城市餐饮业销售额下降30%至50%，这一急剧收缩凸显消费需求的脆弱性。考虑到此类下滑发生在GDP仍增长超5%的年份，2026年更低增速环境恐难支撑牛肉消费复苏。牛肉仍是中国最昂贵的蛋白源，均价远高于猪肉和禽肉。

根据英国农业与园艺发展委员会（AHDB）数据，2025年前六个月，英国猪肉出口量同比增长5.2%，达到156,400吨，比2024年增加7,700吨（+5.2%），比2023年增加4,500吨（+3.0%）。今年的出口增长主要由对中国的猪副产品出口推动，猪副产品出口量创下历史新高（74,700吨，占英国总猪肉出口的48%），其中62%出口到中国。中国市场对猪副产品的需求提升，以及中美之间的贸易关税摩擦，使英国出口商受益。欧盟27国（占20%）、菲律宾（9%）和多米尼加共和国（2%）也是英国猪副产品的重要出口市场。鲜/冷冻猪肉出口在经历两年下滑后于2025年上半年有所恢复，出口量为65,000吨，但仍低于历史高位。欧盟27国仍是主要出口目的地，今年前六个月出口量达到30,000吨，与去年持平，德国、爱尔兰和法国为主要接收国。中国也进口了23,600吨英国鲜/冷冻猪肉，是推动整体出口增长的关键市场之一，菲律宾同样有贡献。对美国的出口则略有下降，主要受贸易关税变化影响。此外，英国香肠出口小幅增加（+400吨），而培根出口同比下降（-300吨），加工猪肉产品则与去年持平。

西班牙猪业联盟（INTERPORC）表示，在中国宣布对欧洲猪肉进口征收临时关税后，协会主张加强与中国主管部门的对话，积极应对当前形势，并尽量减少由此带来的影响。INTERPORC总经理Alberto Herranz在参加由阿拉贡政府组织的会议后发表了上述看法。此次会议旨在与阿拉贡的猪肉产业共同评估新关税的影响。该关税对部分欧盟企业最高可达62.4%，但对西班牙企业则最高为20%。会议出席人员包括阿拉贡自治区主席Jorge Azcón、副主席Mar Vaquero、农业部长Javier Rincón，以及主要阿拉贡猪肉企业和西班牙国家猪肉生产者协会（ANPROGAPOR）的代表。Herranz在发言中指出，INTERPORC及行业协会正在分析该临时措施的影响，并将继续与西班牙农业部及其他政府部门，以及中国相关部门保持对话与合作。他表示，协会的首要目标是“迅速应对新行政要求带来的不确定性，这些要求将在两天后正式生效，给出口企业带来了压力”。他强调，INTERPORC及各协会正与西班牙猪肉企业共同努力，厘清相关行政问题，确保对中国的猪肉及其制品贸易能够尽快恢复正常。中国是西班牙猪肉及副产品的最大出口市场。2024年，西班牙对华出口总量达54万吨，出口额超过10.97亿欧元，占西班牙猪肉总出口量的近20%，以及行业外销总额的12.5%。

欧洲议会将于本周三同中国委员会召开紧急会议，针对中国对欧盟猪肉产品加征进口关税的决定进行辩论。此次辩论由欧洲议会议员杰西卡·范·莱乌文（BBB党）发起。范·莱乌文强调，定于9月10日生效的关税措施将对欧洲生猪养殖户、肉类加工行业及欧盟内部市场构成严重威胁。“相关企业面临15.6%至62.4%不等的保证金比率。中方这一‘不合理’举措将对我们猪肉生产商产生深远影响。”她呼吁欧盟委员会必须迅速采取行动支持农民，并明确表示：“欧盟绝不能坐视农业成为‘中方保护主义政策’的牺牲品。” 中国此举是对欧盟向其倾销猪肉的回应，即以过低价格向中国市场销售猪肉。针对中国自10日起实施的新临时反倾销措施，西班牙农业联盟联合会（Union of Unions）批评“欧盟委员会的管理再次将欧洲食品战略置于险境”，并隐晦警告“‘汽车换猪肉’的交易前景不容乐观”。该联合会愤慨指出：“欧洲农业食品行业——尤其是猪肉产业——不得不为欧盟的决定承担后果。”欧洲生产商在对华贸易中面临临时反倾销措施，部分企业保证金比率甚至高达62.4%。中方这一反制措施是对欧盟最终决定对华电动汽车加征关税的回应。西班牙将是受影响最严重的国家之一。2024年，该国对华猪肉出口量约54万吨，价值10.7亿欧元，远低于2020年31亿欧元的历史水平。这些数字占西班牙全球猪肉出口总量的20%（按量计算）和15%（按价值计算），使西班牙成为中国在欧洲最大的猪肉供应国。略可宽慰的是，相较于德国或丹麦等其他欧洲主要对华猪肉供应国的大型出口企业，西班牙公司被征收的临时关税税率较低（15.6%至31.3%），因而竞争力受损相对较小。该组织指出两个更深层次的问题：第一，欧盟委员会“正将农业食品行业置于其优先事项的末位”；第二，“在当前背景下，因政治问题或行业不可控因素，市场正在关闭，替代方案也已用尽。”全国协调员路易斯·科尔特斯批评道：“‘汽车换猪肉’的交易能否顺利推进尚无保证。生产商已忍无可忍，因为麻烦总是一个接一个。” 农业联盟联合会要求欧盟委员会尽全力确保这些贸易限制措施不会如官方所言持续至12月以后，同时已致信西班牙首相佩德罗·桑切斯，呼吁其在南方共同市场（Mercosur）协定等事务中积极施压，切实维护农业食品行业的利益。